对话李进峰：全球治理中的上合力量与上合担当

【编者按】百年变局加速演进，地区动荡频发、经济发展受阻、逆全球化抬头、规则法治缺位，治理赤字不断加剧。在此背景下，构建什么样的全球治理体系、如何改革完善全球治理体系，日益成为国际社会高度关注的重大命题。

9月1日，习近平主席出席上合组织第25次元首峰会并发表题为“牢记初心使命，开创美好未来”的重要讲话，面向未来，就上合组织如何发挥组织功能习近平主席提出五点建议。在主持“上合组织+”会议时，习近平主席提出全球治理倡议。五点建议和全球治理倡议，在上合组织国家乃至全球引起积极反响。近日，中国商业史学会副会长、国声智库执行主任徐蕴峰专访中国社会科学院上合组织研究中心副主任李进峰研究员，就上合组织峰会重要成果和学习习近平主席重要讲话精神的体会，徐蕴峰主任对话李进峰研究员。

徐蕴峰：上合组织第25次元首峰会和“上合组织+”会议在天津成功举行，习近平主席出席会议并发表两次重要讲话，您认为本次天津峰会的主要成果有哪些？

李进峰：本次峰会重大成果有三个方面。一是习近平主席在上合组织元首峰会上提出上合组织发展的5点建议，为上合组织未来发展明确方向。二是习近平主席在主持“上合组织+”会议时，提出全球治理倡议，得到上合组织国家和国际社会的广泛认同和积极响应。三是上合组织峰会期间，成员国领导人签署并发表声明等24份成果文件，包括《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元首理事会天津宣言》；批准了《上合组织未来10年（2026－2035年）发展战略》；发表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和联合国成立80周年的声明；关于支持多边贸易体制的声明；通过加强安全、经济、人文合作和组织建设等。

徐蕴峰：上合组织成立24年来，经历了不平凡的发展历程，面对百年大变局加速演变，未来上合组织发展的新方向新趋势？

李进峰：上合组织是在冷战后中俄与中亚四国面临地区新形势新挑战成立的新型国际组织，开创了新世纪地区合作的典范，它以不结盟、不对抗、不针对第三国的“三不原则”与西方传统的国际组织划清界限。上合组织倡导的“互信互利、平等协商、尊重多样文明，谋求共同发展”的“上海精神”，与联合国宪章精神和“丝路精神”一脉相承。上合组织成立24年来，共制定了两次10年战略，上一次制定10年发展战略是2015年，在乌法峰会期间批准《上合组织发展战略（2016-2025）》。本次峰会是第二次制定未来10年发展战略（2026-2035），本次峰会批准的新战略为上合组织未来10年发展定下了基调、明确了方向。展望未来，正如王毅外长所讲的，上合组织成员国将遵循“上海精神”，坚持互利合作、相互成就，为构建多极世界作出更多贡献。上合组织通过制定长期战略，引领成员国共同团结一致锚定推动全球治理朝着更加公正合理方向迈进，努力构建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徐蕴峰：上合组织在与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对接方面，在引领全球南方国家能源转型和绿色发展方面，在务实合作方面，有哪些重要举措。

李进峰：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上合组织区域成为对接“一带一路”最早的地区，也是对接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最早的地区。上合组织率先成立了产能合作与绿色发展机制，推动上合组织成员国结合实际落实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17项可持续发展目标，如基础设施、贫困治理、教育发展、环境治理、绿色发展等，中国率先提出碳达峰和碳中和两大目标，当前，全球绿色发展上合组织国家的贡献已经超过50%。

在务实合作方面，中国与中亚国家产能合作持续深化，中哈产能合作一直走在前列，成为上合组织区域的典范。本次峰会出台许多举措推动务实合作。一是设立了6个务实合作平台。习近平主席在天津宣布，中方将成立中国－上合组织能源、绿色产业和数字经济三大合作平台，以及科技创新、高等教育和职业技术教育三大合作中心。二是制定了6项高质量发展行动计划。打出“新质生产力+贸易投资+产业链合作”的高质量发展组合拳，为成员国发展赋能提供了重要抓手。三是峰会期间发表5份声明，包括促进能源可持续发展，绿色产业，数字经济，人工智能，科技创新合作。四是落地了“四个安全中心”，包括上合组织应对安全威胁与挑战综合中心及其信息安全中心、打击跨国有组织犯罪中心，以及上合组织禁毒中心，将全面提升成员国应对新威胁新挑战能力，更有效维护地区和平安宁。

徐蕴峰：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暨世界反法西斯胜利80周年，在捍卫二战成果方面，上合组织发出了怎样响亮的声音？

李进峰：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也是联合国成立80周年。在上合组织峰会前，习近平主席在多个场合表明捍卫国际公平正义的坚定立场。今年5月，习近平主席在莫斯科同俄罗斯总统普京会谈时强调，“面对国际上的单边主义逆流和强权霸凌行径，中方将同俄方一道，肩负起作为世界大国和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特殊责任，挺膺担当，共同弘扬正确二战史观，维护联合国权威和地位”。6月，习近平主席在北京会见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时指出，“进一步加强在联合国、上海合作组织等多边框架内协调和配合，共同反对霸权霸道霸凌，捍卫国际公平正义”。本次峰会上合组织成员国集体发表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和联合国成立80周年的声明，发出了捍卫二战胜利成果的正义声音。铭记历史、维护和平已成为上合组织大家庭的共同意志。

徐蕴峰：习近平主席在“上合组织+”会议上提出全球治理倡议，其含义和重大意义是什么？

李进峰：2018年，在上合组织第18次元首峰会上，习近平主席全面阐述了中国的发展观、安全观、合作观、文明观和全球治理观的“新五观”。时隔6年，这是习近平主席对全球治理理论的系统阐述。习近平主席提出全球治理倡议，其基本涵义是奉行主权平等，遵守国际法治，践行多边主义，倡导以人为本，注重行动导向。

习近平主席提出全球治理倡议，面对百年变局加速演变，系统回答了应该构建什么样的全球治理体系、如何改革完善全球治理体系，具有重大世界意义。一是全球治理倡议是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和世界反法西斯胜利80周年的重要时间节点提出的，具有特殊政治意义和世界意义。二是全球治理倡议是在俄乌冲突持续，大国和国际多边协调陷入困境的背景下提出的，对于国际社会应该持有什么样的安全观和全球治理观，提供了中国方案和中国视角。三是全球治理倡议是在丛林法则抬头、冷战思维复活、零和博弈加剧背景下提出的，对于引领国际社会共同维护世界和平，持续构建地区命运共同体，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具有重大现实意义和世界意义。

习近平主席在“上合组织+”会议上提出的全球治理倡议，是对上合组织成立24年来成功发展的认可，同时，也对上合组织在全球治理的作用寄予厚望：

一是上合组织成立初期立大志。上合组织在成立初期的《上合组织章程》中就明确提出，要推动构建更加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这个表述只有上合组织是明确的，东盟和欧盟都没有这种表述和追求。成立24年来，上合组织从区域安全治理，到区域经济治理，不断推动区域内各成员国安全与经济协同发展。 

二是“上海精神”是上合组织的“根”和“魂”。上合组织是在苏联解体、冷战后中国与俄罗斯以及中亚国家首创的新型国际组织，它摈弃了西方传统的结盟组织理念，是结伴而不结盟的区域组织，上合组织超越了文明冲突、冷战思维、零和博弈等陈旧观念。构建起了不结盟、不对抗、不针对第三方的建设性伙伴关系，树立了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典范。

三是上合组织不断扩员成功，“朋友圈”逐步扩大，国际影响力不断提升。2001年，上合组织成立初期有中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6个创始成员国，之后历经2次扩员，增加印度、巴基斯坦、伊朗、白俄罗斯4个成员国，2个观察员国和14个对话伙伴，本次峰会吸收老挝成为对话伙伴国，现在，上合组织已成为当今世界覆盖面积最广、人口最多的区域性国际组织，发展为覆盖亚欧非三大洲27个国家的“上合组织大家庭”。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后上合组织成为欧亚国家对接“一带一路”的重要平台，上合组织的地区合作与地区治理功能日益显现。现在，上合组织国家陆地面积约占全球的60%，GDP约占全球的24%以上，人口占世界近50%，上合组织与金砖国家一道成为新兴经济体和南方国家的代表。环顾当今世界，可以说，最具创新力和引领力的当属上合组织，在上合组织峰会期间提出全球治理倡议，是上合组织成员国的共同期待，是水到渠成之事。

四是上合组织已经成为中国大国外交及国际关系理论创新的重要实践基地。例如，2013年以来，在上合组织峰会上，习近平主席相继阐述了中国的发展观、安全观、合作观、文明观和全球治理观，倡议构建卫生健康共同体、安全共同体、发展共同体、人文共同体“四个共同体”，提出建设团结互信、和平安宁、繁荣发展、睦邻友好、公平正义“五个共同家园”等，确立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共同理念写入青岛宣言，提出构建更加紧密的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实践证明，上合组织已经成为中国大国外交及国际关系理论创新的重要实践基地，成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践基地，将不断推动上合组织地区合作、地区治理乃至全球治理的理论创新。

徐蕴峰：习近平主席在发表关于全球治理倡议的重要讲话中强调，要发挥上合组织功能作用，作为中国方案实施的重要组成部分，上合组织在全球治理中将发挥哪些重要作用？

李进峰：成立24年来，上合组织已经成为地区合作及地区治理的典范，在维护成员国安全，打击“三股势力”方面，成果丰硕，作用明显。在统筹安全与经济发展方面作用明显。上合组织已经成为中国参与和推动全球治理的地区“实验区”，已经成为中国向地区和全球提供的高质量的公共产品。成立初期，上合组织的宪章中，明确宣誓上合组织将推动构建更加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24年后，在本次天津峰会上习近平主席提出全球治理倡议，突显了上合组织在地区治理中的示范作用和带动作用，以及在全球治理中的“上合担当”和“上合力量”。

习近平主席在天津峰会的重要讲话中指出，上合组织成立以来，率先建立边境地区军事领域信任机制，把绵延万里的边界打造成友好、互信、合作的纽带。最早采取打击“三股势力”多边行动，旗帜鲜明反对外部干涉，维护了地区和平安宁；率先启动共建“一带一路”合作，一大批标志性工程和“小而美”民生项目落地生根，产业投资合作积极推进，地区发展繁荣动力更加充足。习近平主席提出的中方同上合组织其他国家累计贸易额突破2.3万亿美元的目标提前实现；率先缔结长期睦邻友好合作条约，宣告世代友好、永不为敌。创设并充分发挥上合组织睦邻友好合作委员会等机制作用，打造民间友好交流网络，拓展地方、媒体、智库、青年等合作，促进了各成员国人民相亲、民心相通；率先提出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同联合国等国际组织深化合作，建设性参与国际和地区事务，始终站在国际公平正义一边，倡导文明包容互鉴，反对霸权强权，为促进世界和平与发展发挥了积极作用。这“四个率先”集中体现了上合组织先进性、独特性、创新性和包容性。面向未来，上合组织将在维护地区安全，打击“三股势力”方面继续发挥独特作用；在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方面持续发挥引领示范作用，上合组织是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的重要平台和示范区，积极支持“一带一路”共建国家从参与地区治理，到积极推动全球治理；在落实睦邻友好条约，增进民间交流，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方面继续发挥地区示范作用。

正如习近平主席在重要讲话中指出的，上合要当好践行全球治理倡议的表率，从推动地区治理向推动完善全球治理转变。上合组织主要在四个方面发挥重要作用：为维护和平贡献“上合力量”；为推动全球开放合作展现“上合担当”；为弘扬全人类价值做出“上合示范”；为捍卫国际公平正义采取“上合行动”。上合组织成员国通过务实高效的地区合作与地区治理，将推动构建更加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

徐蕴峰：本次上合组织天津峰会做出政治决定，尽快建成上合组开发银行，为何引人瞩目？

李进峰：习近平主席在天津峰会宣布关于“尽快建成上合组开发银行”的政治决定，引起上合组织国家乃至全球的积极响应与高度关注，因为，成立上合组织开发银行已经期盼已久。关于成立上合组织开发银行的动议是从2010年11月25日开始的，时任总理温家宝在杜尚别出席上合组织成员国九次总理会议期间提出的，目的是深化财金合作，促进区域经贸往来。2012年5月，上合组织第二次财长与央行行长会议上，上合组织秘书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代表参加会议，各方讨论了成立上合组织开发银行和上合组织发展基金（专门账户）的问题。此后，在2014年杜尚别上合组织元首第十四次会议上，各方开始推动上合组织开发银行成立。2016年10月，举行了首届上合组织经济论坛，成员国共同探讨了建立本区域的金融风险防范机制。从此以后，几乎每一年的上合组织元首峰会上都会提到成立上合组织开发银行事项并写入会议宣言，但是，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原因，从提出建议成立上合组织开发银行，到这次做出尽快建成上合组织开发银行的政治决定，已经历时15年。目前，是以开放性金融机构联合形成的上合组织银联体在发挥相关职能作用，其作用远远达不到开发银行的功能与作用。由于没有本组织自己的专属开发银行，导致在本地区的金融公共产品供给中机制缺失，区域内经济合作受限，中国只能通过双边框架下对成员国开展经济援助或资金支持。今年7月，在上合组织成员国外长理事会期间，各国就本组织开发银行等融资保障机制达成原则共识，为成员国做出集体政治决定奠定了基础。

在推动全球治理背景下，在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和加大互联互通基础设施投资背景下，要充分体现全球治理中的“上合担当”和“上合力量”，作为国际组织提供公共产品的重要金融机制不能缺失。因此，可以说这一次，建成上合组织开发银行是势在必行，期盼已久、众望所归。

当前，在俄乌冲突持续、西方对俄罗斯持续制裁，在美印关税战持续升温情况下，俄罗斯和印度态度转变，是成立开发银行决议通过的关键。如果上合组织开发银行成立，在中国参与和引领下，将有三个金融机构参与全球治理，即金砖国家开发银行、上合组织开发银行和亚洲基础设施开发银行。开发银行是区域组织经济合作的重要支撑，是区域组织提供区域公共产品的重要机制。上合组织开发银行成立，实现区域内可持续的金融支持，将有利于推动成员国互联互通、经济发展、改善民生，推动上合组织国家携手共同走向现代化，构建更加紧密的上合组织命运共同体，为推动和完善全球治理体系，为携手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贡献“上合力量”、体现“上合担当”。（李进峰，中国社会科学院上合组织研究中心副主任、中国社会科学院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