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强：加快中国智库建设创新 提升智库治理能力

当前，加快智库建设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项迫切任务，智库建设工作与智库具体咨询研究工作有所不同。智库建设有许多问题需要回答，比如，如何全面深刻理解和认识“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到底特在哪里、新在何处？中国智库的组织方式和管理方式、体制机制是什么？我国现有智库要不要转型升级，如何转型升级？智库发展的动力源在哪里，怎么才能调动和发挥好各类智库的积极性？民间智库如何建立与决策层的对话交流机制，决策者如何获得民间智库的研究成果？要不要以及如何培育智库市场？同时提出的问题是如何推动政府决策的公开性或者开放性，等等。围绕着这些问题，本文主要讲以下几个方面问题。

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是一项重大而紧迫的任务

中国共产党十分重视调查研究，毛主席早就提出“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建国以后，在党政机关建立了政策研究机构和部门，包括建国初期建立的国务院参事室。改革开放之初，国务院成立经济研究中心等六个研究中心，这是我国智库发展历史上首次明确采取智库这种组织形式。其后，国务院经济研究中心、国务院技术经济研究中心、国务院价格研究中心合并成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国务院经济法规研究中心与国办法制局合并成国务院法制办，国务院国际问题研究中心被改为中国国际问题研究中心，国务院农村发展研究中心1989年被撤销。20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民间智库也开始有所发展。党的十六大、十七大对思想库、智囊团都分别提出了完善和推进的新要求。随着智库实体上不断发展，智库对科学决策作出了很多贡献。

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智库建设，对智库建设多次作出批示。2013年4月15日，他对智库建设作了重要批示，内容非常丰富全面，内涵非常深刻。这个重要批示谈的六个方面，具有很强的思想性、逻辑性，对智库建设本身的了解和理解都是十分深刻、十分全面，对智库的定位也非常明确。习近平对智库工作提出的要求，是智库建设发展的方向，是智库研究者前进的动力。习近平对智库的重要批示是中国智库建设进入新阶段、新时期的重要标志。

我国智库建设取得的新进展和成就，最大特征是进入制度化、法治化

各地、各部门积极贯彻2015年1月中办、国办发布的《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意见》发布后，智库快速发展，呈现一派新景象。各部门、各地积极响应，按照《意见》积极研究制定本地、本部门智库建设方案；遴选本部门、本地区的重点智库、高端智库；同时也有很多智库积极争取进入国家高端智库；智库工作紧密围绕大局、服务中心，积极投入决策咨询之中。

智库国际化建设快速推进，智库“二轨外交”功能得到体现和提升。2014年，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与西班牙国际关系和可持续发展中心（CIRSD）等相关智库成立了“丝路国际论坛”，并计划每年在沿线相关国家举办，旨在推动丝路沿线国家政策沟通、设施沟通、贸易沟通、资金沟通、民心沟通，推进与沿线国家发展战略对接，成为共商共建“一带一路”国家沟通的高端交流合作平台。2015年10月28日，在由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国际关系和可持续发展中心、中国驻西班牙大使馆共同主办的“丝路国际论坛2015年会”上，由27国40多家智库发起成立了“丝路国际智库网络”。2015年9月，习近平出席联合国发展峰会并发表重要讲话时宣布，中国将设立国际发展知识中心，同各国一道研究和交流适合各自国情的发展理论和发展实践。国内也有非官方智库在国际外交上自觉发挥了作用，如察哈尔学会等。

传媒智库快速发展是智库创新一大特色。在智库建设热潮中，涌现出一批传媒智库，表现出了极大的活力和影响力。传媒智库是一种新型智库形态，将具有很强大的生命力，将会在智库建设中起到引领和旗帜的作用。因为，传媒智库与现代信息社会相结合，与智库的舆论引导功能实现了统一；传媒智库融入社会建设，把新闻敏感性与决策咨询、深度研究，从现象到本质能有机地结合。传媒智库作为一种新型智库形态，需要给予充分重视，发挥好它的作用。

传统智库积极转型发展。国内传统智库积极开展新型智库建设工作，制定高端智库试点方案等改革方案，积极推进传统智库转型发展。2015年5月，中国社会科学院新建立11家智库，包括马克思主义理论创新智库、意识形态研究智库、财经战略研究院、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生态文明研究智库、国家治理研究智库、新疆智库、中国文化研究中心、国家全球战略研究智库、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中国廉政研究中心等不同研究方向。2015年7月，国防大学中国国家安全问题研究中心成立，对加强国内安全和国防事务的控制具有意义。

中国智库建设中一个最新的、最重要的进展是，进入了法治化、制度化时代。2013年3月，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主持召开国务院第一次全体会议讨论通过的《国务院工作规则》中就强调“完善行政决策程序规则，把公众参与、专家论证、风险评估、合法性审查和集体讨论决定作为重大决策的必经程序”，“研究决定的重大事项，都必须经过深入调查研究，并经研究、咨询机构等进行合法性、必要性、科学性、可行性和可控性评估论证”。2014年10月，十八届四中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推进依法治国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要求健全依法决策机制，把公众参与、专家论证、风险评估、合法性审查和集体讨论决定确定为重大行政决策法定程序，确保决策制度科学、程序正当、过程公开、责任明确。把智库建设纳入了重大行政决策法定程序之中，确保了决策的科学化、民主化、依法决策。这些《规则》和《决定》是我国智库建设进入了法治化新阶段的重大标志和特征。

不断深入探讨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特在哪里、新在何处”

建设中国特色新型智库，什么叫特色，什么叫新型，“特在哪里、新在何处”是值得认真思考的问题，这是智库改革发展的重要出发点，是我们的方向。如果这个问题搞不清楚，就会被各种不同的思潮所干扰，智库建设就会没有主心骨。2014年7月，《人民日报》曾经就这个问题召开专题理论座谈会。两办《意见》中关于特色新型作了明确阐述，对指导思想、基本原则、总体目标、主要任务作了明确要求，包括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围绕中心、服务大局等等，这些方面构成了中国特色。

世界各国智库管理体制和方式皆有不同。世界上的智库形形色色，各国智库都没有一定之规，但基本上都是为决策服务的。在组织形式、管理方式上各有不同。美国智库基本是民间的、非盈利的、靠基金会资助的，有自己的专门研究人员。美德英智库以市场运作为主，韩国和日本主要以政府为主导，韩国在智库选题上由“国家经济人文和社会科学研究会（NRCS）”决策层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进行。日本以“官产学研”制度为核心，日本综合开发研究机构历史上曾统筹日本的主要研究机构。

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特在何处”，一是要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坚持正确政治方向；二是必须服务决策为导向，坚持科学精神、求真务实；三是官方智库是重要的智力支持和主力；四是积极引导民间智库有序发展。

中国智库要服务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服务，这就是我们智库的最大特色。这一点必须强调，这是一个政治上必须清醒的问题。如果不清醒，就会被很多似是而非的概念所干扰。比如“独立性”问题，很多人都在讲这个问题，但是独立性实际上包括政治、思想、研究、学术等不同方面，智库的独立性体现在哪方面？智库研究必须科学、客观、公正、实事求是，研究的独立毫无问题，但不能政治上、思想上独立于中国共产党。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不是虚话，这是中国各类智库都必须遵循的基本原则，包括社会智库也是如此。这是中国智库最主要的特色。

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新在何处”，主要表现在以下十个方面：一是从智囊走向智库；二是从传统智库向现代智库转型；三是从“思想库”理念走向智库规范化、法治化建设；四是从单一主体向多元主体转变；五是从主要以经济政策研究为主的较为单一领域转向经济、政治、社会、外交、军事全方位多领域发展；六是从单一政策研究功能向智库多功能转变；七是推动体制内和体制外共同发展；八是从一般重视向加强重视转变；九是从封闭向建设国际化智库转变，从国内研究向国际化研究、“二轨外交”转变，争夺国际话语权；十是组织形式从碎片化向智库间协同化发展转变等。

对加快我国智库建设创新的建议

当前，智库发展整体滞后，需要不断加强创新。我国智库发展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作出了很多的贡献，但是与新时期党和国家实现“中国梦”的决策要求相比还存在很大差距。主要问题是对决策者提供全局性、综合性、战略性、前瞻性的高质量成果较少，不能适应决策的需要；在研究内容上存在着碎片化问题，表现为研究内容零散碎片化和研究机构分散，部门研究带有较强的部门利益；智库在公共决策中的法律定位、方式上需要进一步加快制定细化落地措施；智库国际化程度低；智库的管理方式和组织形式上比较落后；人才管理激励方式不适应等。

对加快我国智库建设创新的建议如下：

第一，从国家层面来讲，要建立专门的国家智库管理协调机构，以统筹发挥全国各类各级智库的功能和作用。创新智库管理方式，不仅是某一家智库自身管理，应更重视全国智库管理方式创新。国家智库管理统筹机构功能和定位主要有以下方面：一是从智库的“全功能”上考虑和统筹智库建设各项工作，包括政策研究、决策咨询、政策评估、理论引导、启迪民智、影响社会舆论、社会服务、“二轨外交”等智库功能。韩国在智库发展上把中央各部委原23家智库全部整合起来，成立韩国“国家经济人文和社会科学研究会（NRCS）”，其国家主导智库的经验有可资借鉴之处。二是组建智库协调体系，建立国家智库数据库，全面了解智库机构情况、智库各类研究人员情况、各类研究人员专长和领域以及当前研究领域和课题，把各方面各类研究者、研究内容集中起来，方便调动资源、排兵布阵。三是对中国智库的研究任务、研究方向、研究选题、研究资金统筹、协调、推动。统筹机构要善于出题目，以重大题目组织全国范围智库机构和人员开展智库相关工作。四是建立智库发展基金体制机制，创新专业化智库基金机构，研究购买智库服务的管理办法。五是组织开展全国各类智库评估，培育权威的智库评估体系，积极推动智库机构评估工作科学化发展，认真研究智库学术影响力、社会影响力、国际影响力、决策影响力的评估标准。智库机构评估十分重要，要把智库机构评估打造成为一个指挥棒。德国莱布尼兹学会经验亦有可资借鉴之处。六是要全面理解智库功能和探讨发挥作用的方式，妥善处理和全面理解保密和透明性问题，打破智库工作的神秘性。

第二，传统智库的改造提升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一是现有各类智库尤其是党政智库、高端智库必须全面理解特色新型智库并做好转型工作，目前许多智库和研究人员还不适应和不理解智库建设多功能特征，有许多关系还没有摆顺。二是加强现有智库组织方式、管理方式的改革，在现有的旧框架里面是不可能完成这个使命。有些智库内部组织结构多年都未改变，怎么适应智库新形势、新要求，这些机构必须加强自身转型。三是传统智库新旧矛盾交织，面临的问题重重，涉及到传统智库机构到底如何定性、定位，怎样才能找到一种灵活的、真正能够发挥激励作用的机制等，需要改变观念，如果没有改革创新，就很难适应中央对智库建设的新要求。比如，智库要有“大人才观”，并非拘泥于智库自组织内“培养”带头人，与此相适应要探讨智库经费管理新办法。四是对于党政智库、高端智库而言，要增加平台和渠道功能，以组织、沟通、汲取各方面专家和智库的咨询意见。平台和渠道功能应该是党政智库、高端智库的一项重要新功能，要给予高度重视。

第三，要重视智库组织体系及组织形式建设中，加强智库联盟和市县智库建设，对媒体智库给予大力支持，决策者必须重视应用智库和出好题目，才能发挥好咨政辅民的功能，二者相辅相成。要认真考虑智库的联盟问题、智库的组织协同的形式问题。联盟把各类智库组织起来，联盟可以有不同层级，可以是市级的、省级的，甚至是中央级的。要重视市县智库建设，以往市县都是执行，实际不然，地方智库建设非常重要。

作者：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公共管理与人力资源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 李国强